星辰号的引擎在脉冲星辐射带边缘发出不祥的嗡鸣。曾宪森站在舰桥中央，皮肤下的蓝光随着引擎频率微微脉动。小昊坐在副驾驶位，正专注地学习六号投射出的导航星图——男孩恢复的速度快得惊人，仿佛血脉的觉醒加速了他的成长。

"辐射水平达到临界值。"六号的光影闪烁着警告的红色，"继续前进护盾将在17分钟后失效。"

王昶紋咬着能量棒，含混不清地说："老曾，你确定这破石头能带我们——"

警报声骤然响起，打断了他的话。

"不明物体接近！"传感器官大喊，"从辐射带里钻出来的！"

主屏幕上，一个梭形飞行器如幽灵般穿透辐射风暴，表面覆盖着与卡利班晶体相似的绿色物质。它没有攻击，只是静静地悬浮在星辰号前方，像在等待什么。

"那是...联邦的标记？"林雨晴眯起眼睛，辨认出飞行器侧面几乎被磨蚀殆尽的徽章。

曾宪森的表情突然变得异常复杂："不。是军事科研部的特种侦察艇。型号'夜枭'，只有高级武器专家才会配备。"

"武器专家？"王昶紋立刻进入战斗状态，"准备防御！"

"等等。"曾宪森抬手制止，"扫描生命信号。"

六号的光影变成探测的蓝色："单一人类生命体征，微弱但稳定。艇上没有武器系统...但搭载了某种高能量晶体装置。"

通讯器突然自行启动，传出一个沙哑的男声："密码：'冰原上的两个傻瓜'。验证码应该够了，老冰棍。开门吧。"

曾宪森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瞬。这个反应如此罕见，以至于林雨晴立刻察觉到了异常："你认识这个人？"

"唐桉崎。"曾宪森的声音里有一丝几乎不可察觉的颤抖，"我在军事学院的室友。我们...曾经是最好的朋友。"

王昶紋挑起眉毛："'曾经'是重点？"

"七年前，他选择加入杨将军的'血脉'特别研究组。"曾宪森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控制台上敲击着一段复杂节奏——某种摩斯密码？"我最后一次见他，是在父亲的葬礼上。"

小昊突然抬起头："哥哥，那个人...他在哭。"

确实，通讯背景音里有微弱的、被极力压抑的抽泣声。

曾宪森做出了决定："允许对接。全员戒备。"

当气闸门滑开时，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混合着金属腐蚀和药物气味的冷风。一个瘦高的身影踉跄着走出来，身上的防护服布满了修补痕迹。他摘下破损的头盔，露出一张憔悴但依然英俊的脸——深陷的眼窝，高挺的鼻梁，右眉上一道显眼的疤痕。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眼睛：一只湛蓝如地球的海洋，另一只却呈现出不自然的琥珀色，瞳孔是机械的十字形。

"七年不见，你还是这副死人脸。"唐桉崎扯出一个疲惫的笑容，然后剧烈咳嗽起来，吐出一口带着蓝光的血，"操，这次真玩大了。"

曾宪森站在原地没动："你跟踪我们。"

"当然。"唐桉崎擦了擦嘴角，晃了晃手腕上的装置——一个由卡利班晶体打造的奇怪手环，"我自己改装的追踪器。自从欧米茄前哨站自毁，我就一直在等你们激活母晶信号。"他的机械眼转向小昊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，"这就是小不点？长得真像苏阿姨。"

小昊躲到曾宪森身后，但好奇地探出头。曾宪森的手臂微微抬起，形成一个保护性的屏障："你为谁工作？杨将军？詹姆斯？还是克莱因那样的虫族共生体？"

"为我自己。"唐桉崎突然严肃起来，"老冰棍，我需要单独谈谈。关于你父亲真正的死因。"

林雨晴上前一步："不可能。我们不会让你——"

"没事。"曾宪森打断她，"带小昊去休息。王昶紋，继续原定航线。"他看向唐桉崎，"十分钟。"

当其他人不情愿地离开后，唐桉崎突然双膝一软，跪倒在地。曾宪森下意识上前扶住他，手掌接触到唐桉崎后背时，蓝光突然剧烈闪烁。

"你被感染了。"曾宪森的声音冰冷，"虫族基因。"

"聪明。"唐桉崎苦笑，扯开衣领露出锁骨下方——那里的皮肤已经部分虫族化，形成了几丁质的外壳，"但不是你想的那样。我自己注射的，为了混进克莱因的实验室。"他抓住曾宪森的手腕，"听好，你父亲不是被联邦杀的。是被'它们'。"

曾宪森的瞳孔微微收缩："它们？"

"那个古老文明的幸存者。"唐桉崎的机械眼疯狂闪烁，似乎在对抗某种干扰，"他们从未真正消失，一直在暗中观察。当你父亲发现真相时...他们启动了清除程序。"

曾宪森皮肤下的蓝光变得不稳定："证明给我看。"

唐桉崎从怀中掏出一个微型投影器，播放了一段模糊的录像：年轻的曾老将军站在一个类似灰烬世界地下大厅的环境中，正对着镜头说话："...如果他们找到这个记录，说明我的担忧成真了。'守望者'不是传说，他们一直..."画面突然剧烈晃动，曾老将军转向某个看不见的威胁，"不！你们不能—"录像戛然而止。

"这是我在欧米茄最深层找到的。"唐桉崎关闭投影，"你父亲知道太多。关于血脉的真实目的，关于守望者的计划..."

曾宪森沉默良久，蓝光渐渐稳定成一种沉思的脉动："为什么现在告诉我这些？"

"因为时间不多了。"唐桉崎指向舷窗外隐约可见的目的地行星，"那不是避难所，老冰棍。那是守望者的试验场。他们引导你去那里，是为了完成最后的测试。"

"测试什么？"

"你是否值得继承血脉。"唐桉崎的虫化部位突然剧烈抽搐，他痛苦地蜷缩起来，"操...它们发现了...听着，守望者不相信自由意志。他们认为血脉携带者必须按照预设程序行动——控制或毁灭虫族。但你父亲发现了第三种可能..."

他的话被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。曾宪森扶住他，蓝光顺着接触点流入唐桉崎体内，暂时稳定了他的状况。

"什么可能？"曾宪森追问。

唐桉崎抬起脸，机械眼和人类眼中同时闪烁着决然的光："共生。不是控制，不是奴役。真正的平等共生。"他苦笑着摇头，"多讽刺？我花了七年研究如何杀死虫族，最后却发现唯一的出路是和它们做朋友。"

舰内广播突然响起："舰长！后方出现三艘联邦战舰！是新型号的'猎犬'级！"

唐桉崎咒骂一声："克莱因的私人舰队！他们追踪到我了！"他挣扎着站起来，"听着，行星大气层中有个电磁风暴眼，能屏蔽所有信号。我会引开他们，你带着小昊—"

"不。"曾宪森打断他，转向通讯器，"王昶紋，准备'幽灵舞'协议。黎博士，把剩余的卡利班晶体全部装入发射舱。"他看向唐桉崎，"你说你改装了追踪器？"

唐桉崎的机械眼闪过一丝理解："你疯了。但我喜欢。"他迅速操作手腕上的装置，"给我两分钟，我能让那些晶体变成全星系最亮的灯塔。"

当联邦战舰进入攻击范围时，星辰号突然释放出数十个装载卡利班晶体的胶囊，同时唐桉崎的装置激活了它们。太空瞬间被蓝绿色的脉冲点亮，如同超新星爆发。猎犬级战舰的追踪系统顿时陷入混乱。

"跳跃窗口只有30秒！"王昶紋的声音从舰桥传来。

曾宪森抓住唐桉崎的肩膀："一起走。"

唐桉崎摇头，举起自己虫化的手臂："我撑不了多久了。而且..."他露出一个真正的微笑，"总得有人给克莱因送份告别礼物。"

他从背包里取出一个球形装置——核心是一块不稳定的卡利班晶体，周围缠绕着复杂的电路："我特制的'问候卡'。足够让那些共生体记住唐桉崎这个名字一百年。"

曾宪森沉默了一秒，然后做了一个出人意料的动作——他将手掌按在唐桉崎的虫化部位，蓝光如流水般注入。"这会暂时稳定你的状况。"他退后一步，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，"保重，火疯子。"

唐桉崎回礼，机械眼闪烁着数据流："去完成你父亲的工作，老冰棍。告诉那些守望者，人类不按任何人的剧本走。"

当唐桉崎的侦察艇冲向联邦舰队时，星辰号跃入了超空间。最后一刻，所有人都看到侦察艇释放出一道奇异的蓝绿色能量波，三艘猎犬级战舰的系统同时瘫痪，像死鱼般漂浮在太空中。

"他会死吗？"小昊轻声问。

曾宪森望着逐渐消失的战场，皮肤下的蓝光平静而坚定："不会。唐桉崎是我见过最顽强的混蛋。"他转向控制台，"六号，设定直接航线。让我们见见这些'守望者'。"

林雨晴注意到，曾宪森说这话时，颈侧的标记第一次主动闪烁起来——不是回应外界的刺激，而像是一种无声的宣战。